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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子开出停车场,驶上高架路,言和不说,司机就照例往安和医院开。这段时间都是如此,早上去安和接老板,下班再把人送回安和。
言和闭着眼,头微仰,西装外套扔在一边。他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,无休止的工作填满了所有时间空隙,让他暂时忽略了一些让他无法处理的事情,比如关于牧星野的一切。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他从小到大的教育理念都没教过他这种处事方法。
但他没法面对牧星野。除了逃避,别无他法。
每次见到他,自己都仿佛立在悬崖边,海浪喁喁,像那人低声的哭诉,红着眼求他放牧舷之一马。言和有时候甚至想不管不顾地纵身跃下,管他什么伦理道德世俗仇恨,只要牧星野别再哭了。
理智和情感拉扯,谁也不肯示弱。于是澜苑成了言和近乡情怯的禁地。
车子行驶到一半,言和突然说了一个地址,司机于是紧急掉头,往相反方向驶去。
老小区照明设施残缺老化,看什么都影影绰绰,夏风依然闷热,吃过晚饭的居民们三三俩俩走出家门,聚在一起聊天乘凉。
言和站在一棵两人抱的榕树下,衬衣西裤一丝不苟,和这里格格不入。路过的居民不时好奇地打量他,他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,继续纹丝不动地站着。
顶楼一扇窗户里泻出柔和昏黄的光,窗帘被风吹起一角,跑到窗外来。他的心神也随着那布料浮动,不可遏制地想,那个人此刻在干什么。
几天前,在那间屋子里,他残忍地击碎了牧星野的希望和美梦,留给他无法承受的结果。
牧星野跪下来的时候,有那么一瞬间,他想要不算了吧!之前已经让牧舷之付出了代价,之后怎样就随便吧。人不能总是活得那么清楚,又那么痛苦。
可那念头又转瞬即逝,父亲苍老的面容攫住了他的喉咙,让他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,落荒而逃。
那天之后,他就不敢再停下来,生怕自己做出无法弥补的傻事。
他让人把段阳秘密送出首府,安置在乡下一处房子里,有专人看着。至于以后怎么办,他本来有打算,可是耳边和眼前全是牧星野压抑的哭声和通红的双眼。
便什么手段也使不出来了。
爷爷打电话来问的时候,他只含糊地说“办好了”。他做事向来妥帖,言年便没再管这些细节。
在楼下站了一个多小时,他回到车上,又恢复成冷静麻木的言和,跟司机说回安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