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八读小说

第29章 记忆的潮汐与侵蚀（第1页）

陶德舟最终停在一个震动尤为剧烈的冷柜前。柜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蓝色裂纹，细碎的电弧在缝隙间跳跃，发出令人牙酸的“滋滋”声。柜门与柜体的接缝处，能量像沸腾的水一样波动，几乎要喷涌而出。里面的“东西”，显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。

“就你了，幸运儿。”陶德舟对着冷柜低声说，声音干涩沙哑，带着一丝自嘲。这大概是他社恐生涯中最诡异的“社交”尝试了，对象还是个装满了痛苦意识的金属盒子。他想起吴璐桃的警告，“记忆互换只是最低级的代价”。那更高级的代价是什么？变成这些东西的一员？

陶德舟做了个深呼吸，吸入的却是那股混合着铁锈、腐败和绝望的空气，差点当场吐出来。他定了定神，努力回忆在数据库里看到的那些关于意识场和量子纠缠的片段，虽然大部分都看不懂，但至少让他明白，这玩意儿不是闹着玩的。他不是在开冰箱门，他是在撬动一个被强行扭曲的灵魂。

这次，他有备而来——心理上的。他告诉自己，无论看到什么，听到什么，感受到什么，那都不是他的。他是陶德舟，一个倒霉的化学家，一个社恐患者，不是这些冷柜里的囚徒。

陶德舟伸出手，指尖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。当他的皮肤接触到冰冷、震动的金属柜门的瞬间，一股难以形容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的精神防线。

准备？狗屁准备！

这根本不是简单的“看电影”。上次李仕识的记忆冲击像是一部扭曲的纪录片片段，而这次，是直接把他整个人扔进了搅拌机，和另一个濒死的意识搅拌在一起。

陶德舟没有“看到”什么临终场景。他直接“成为”了那个人。

意识被强行从温热的、熟悉的躯壳中剥离，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。不是撕裂，是更彻底的瓦解，像是构成“自我”的每一个基本粒子都被打散，暴露在一种无法理解的、冰冷的宇宙真空中。然后是重组，与冰冷的、陌生的暗物质强制“焊接”在一起，每一个意识的碎片都在尖叫，每一个存在的瞬间都充满了被侵犯的极致痛苦和屈辱。陶德舟能“感觉”到自己的肉体在某个地方腐烂、溶解，而意识却被固定在这个永恒的、非生非死的量子状态里。

“不——！！”

尖叫声不是听到的，是陶德舟自己发出的，或者说，是那个被“量子化”的意识通过他的喉咙发出的。他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，不是对死亡的恐惧，而是对永恒囚禁、永恒痛苦的恐惧。他“体验”到自己的恐惧如何被某种无形的力场像抽水一样吸走，每一次情绪的剧烈波动都伴随着能量的流失，而这种流失又带来了更深的绝望。

“燃料……”一个冰冷的念头划过他混乱的意识。他们的恐惧，是燃料。

这些记忆碎片像高传染性的病毒，疯狂地涌入他的大脑，试图覆盖他自己的记忆，篡改他的认知。陶德舟看到了实验室白大褂模糊的影子，听到了冰冷的指令和毫无感情的记录声，感受到了被当作实验材料的屈辱和愤怒。我是谁？陶德舟？还是这个编号XXX的“贡献者”？

头痛欲裂，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刺穿他的太阳穴。胃里翻江倒海，恶心感直冲喉咙，他干呕了几下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。陶德舟的精神力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飞速流失，四肢百骸传来一种被掏空的虚弱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