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朔风如刀,撕扯着黑沉沉的夜空,残雪散发的寒意,直透骨髓,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。烛火明暗之间,李恪之轻轻的褪去王婉的衣物,那隆起的腹部显眼的像是一座小山,白皙如立的肌肤因高热而微微透着粉色,连胎儿懦动时,肚皮起伏也看得清清楚楚。随着她急促的呼吸,那长长的睫毛轻颤着,平日里又大又亮的眼睛却紧闭着,柳眉微蹙,带着难以言说的痛楚之色。
一只巨大的木桶里,深褐色的汤药氤氲着热气,李恪之小心的抱起王婉,把她慢慢的放入浴桶,只余鬓发高绾的脑袋露出水面。他一手轻拥着王婉的脖颈,一面在药汤中沾湿了帕子,轻轻的给她擦拭着脸颊耳后。这是他视若生命的女子,连同她腹中的骨肉,若是有了任何闪失,那他自己以后的时光将变得毫无意义,想到温太医所言,不!他定不会让他们有任何不测,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,他也要护着他们母子周全。
就连王婉泡药浴祛湿除风寒,他也不愿假手他人,无微不至的亲力亲为。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恐惧过,哪怕是自己面对那暗杀之人的重重包围,哪怕是自己身中剧毒时的痛彻心扉。一柱香的功夫,在这温热药汤的浸润下,王婉的身上脸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粒,眉头慢慢舒展开来,呼吸也渐渐的平稳起来。而李恪之自己却是全身湿透,气喘吁吁,满头大汗,他不顾如月的劝阻,小心的给王婉擦干身子抱回榻上。又亲自喂她用了药,谢天谢地,高热总算慢慢地降了下来,一直在外候着的温太医再次诊脉后道:“皇上,看眼下的情形,皇后娘娘高热渐退,应是无大碍了。”
李恪之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,看着王婉婉如熟睡的面容,外面传来三更的钟声。“皇上,请您去歇息吧,皇后娘娘这儿,有奴婢们看着,若娘娘醒了,再去请您。”如月跪下说道。
“不必说了,朕就在此等着婉儿醒来。”李恪之略显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说道。温太医偷看了一眼李恪之眼下的乌青,忙劝道:“皇上请去安歇,皇后娘娘只是高热后虚弱而已,并无其他,茯苓姑姑已熬好药膳,等娘娘醒来用了就会好一些的,皇上不必大过担心。”
“皇上,您明早还要上朝,多少也要歇一会子,您今儿忙了一天,连晚膳都不曾用过,这样恐会伤了龙体。”大太监惠江河几次小声催促着,李恪之给王婉拢了拢被角,昏黄的光晕,在他紧锁的眉间跳跃。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,用指尖轻柔的拂开王婉额前的几缕发丝,这才慢慢地起身,又叮嘱了几句,来到配殿中歇下。
片刻之后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,“启禀皇上,皇后娘娘……病情有变……”不待那惊慌的声音落下,薄睡着的李恪之已飞快的起身,挟裹着寒气与雷霆之怒,旋风般的奔至王婉的榻前。扫了一眼蜷缩颤抖,气息奄奄的王婉,只觉得得双目剧痛,心胆俱裂,“婉儿!婉儿,,你睁眼看看朕
王婉的眼皮抬了又抬 ,费力的微微睁开又旋即闭上,“皇上……若是……一定…要…保住…孩儿……”她气若游丝的喃喃说道,仿佛是耗尽了所有残存的力气,未完的话语还凝结在唇齿之间,而头已无力的偏向一边。
“婉儿!婉儿……”李恪之低下头,把自己的额头,紧紧抵在王婉愈发滚烫的脸上,顾不得帝王的威仪,泪水汹涌而出。混合着汗水,浸湿了两人相贴的肌肤。殿里一片死寂,只有他沉重的如同濒死挣扎一样,压抑至极的粗重喘气声。
“温太医,温太医!你不是说皇后无事了吗?”李恪之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般咆哮着,那跪在地上的温太医缩成一团,却仍然镇定的说道:“皇上恕罪,皇后娘娘此症颇为蹊跷,原本高热已退,就无大碍了,不曾想,竟然二度复发,比之上次更甚,臣才疏学浅,实在是束手无策……”
“庸医,若是皇后有何差池,朕绝不轻饶,定要灭尔三族!”向来温文尔雅的年轻皇帝,气的一脚踢向温太医。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,压在每个人的胸口,窒息的恐惧,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,宫女太监们齐刷刷的跪倒一片,脸色惨白如纸。
“双喜,速去传梁院判过来!”李恪之怒吼道。温太医顾不上疼痛,抖抖缩缩的爬起来道:“皇上,不可!请先容微臣斗胆禀明:皇后此症,并非单是感染风寒,以臣看来,恐怕与长宁公主之症密不可分。而梁院盼,一直在为公主诊治,不宜再来给皇后娘娘诊断。”“你是说……”李恪之震惊的睁大双眸,“微臣只怕长宁公主所病只是诱因,皇后娘娘及龙胆才是目标,请皇上下旨封锁昭阳殿,所有的人不得随意走动,以防事态进一步蔓延。”温太医硬着头皮,毫无保留的低声对皇上说出心中疑虑。
惠江河!”李恪之的声音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气,震的满屋的烛火都为之摇曳,墙壁也嗡嗡作响。“按温太医所言,所有人一律不得接近皇后的寝宫。”
“皇上,依臣之毕生所闻,皇后娘娘眼下的情况,只能先服下保护胎儿的药物,使之不受侵害。再去请终南山“悬空寺”的无为禅师前来,或许可保皇后娘娘母子平安,听说那无为禅师来历神秘,医术通玄,据说能断生死,知未来,只是无为禅师性情古怪,轻易不与人诊治,更不踏足红尘。”温太医擦了一把脸上的汗,眼下皇后娘娘已是凶险万分,若是有了丝毫的差池,恐怕,这昭阳殿中所有的人都不必活着了。
“赵霄,带上朕的金牌,骑上青驹马,即刻出城,去请无为大师速来,不得有误!若耽搁一刻……”李恪之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质疑,斩钉截铁的决绝,那眼神里的狂怒让人胆战心惊。
“是!”赵霄干脆利落的回答如金石交集,话音刚落,他以区奔出门,冲入外面呼啸的寒风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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