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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拾好片子走出诊室时,医院外头已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。应泊撑着伞回到车里,身上一股带着消毒水味和汗气混合的潮意。他刚落座,便将手中被雨淋湿的片子摊在副驾座上,打开暖风烘干。雨滴噼啪地敲在挡风玻璃上,像无数指尖敲击记忆的铁皮盒。
他没立刻发动,而是本能地捏起那张CT胶片,对着车内灯光细细看。
左肺下缘那块枪伤留下的阴影像一只扭曲的虫,趴在肺部边缘,淡淡的,却固执地蜷在那里。
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随即皱了皱眉,又打开手机,从相册里调出一张胸片,放大来看----那是他无意中留存的一份,陈嘉朗的肺癌胸片。
两张片子一左一右摆在中控上。应泊的目光来回逡巡,渐变的阴影区域,肺部轮廓压迫性缩小,轻度粘连,部分肺泡塌陷的痕迹----
越看越像。
像得令人头皮发麻。
“应泊,你觉不觉得,我们两个才是同类?”
陈嘉朗的声音倏地响起,惊得应泊慌忙扭头四下查看----可身边哪有什么陈嘉朗?只有他自己,他幻听了。
那声音轻得像隔着水汽,一边说一边笑,语气甚至带着几分温柔的俏皮,可这会儿却仿佛是在耳蜗深处点燃了一根火柴,霎时间烧得整片思绪都焦黑一片。
应泊闭上眼,手指一松,胶片啪的一声落在腿上。
“……该死。”他低声咒骂了一句。
车内的热气与寒意交缠,他像是在蒸煮与冷冻之间来回挣扎,终于抬手,从中控台上摸来手机。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,然后在通讯录中找到那个早该被删除,却始终舍不得动的名字----
陈嘉朗
他盯着那个名字,指腹微微颤抖。
他的理智告诉他:嘉朗早就注销了律师证,早就从那处豪宅搬走了,早就从他的世界里“按程序消失”。他没有义务去打扰这个人的清净,更没有理由因为一个片子的“相似”就去牵扯过去的尘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