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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真的吓坏了,浑身软瘫,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。桌子后面那个人的本事,应该不是吹的。因为,他根本无须说话,无须动作,就可以发出某种干扰、某种电波、某种辐射。一个超菁英,他害怕这样的人,他们所里很多这样的人。集合毕生的勇气挑眼一看,坏了,他的气质偏偏像他最犯怵的两个:脸皮上的严厉冷酷,像带头人;眉宇间的潇洒自信,像靳连城。而且眼睛,那双眼睛,像鹰像雕又像枭。总而言之,这是一只肉食类猛禽。
“茶。”一只一次性纸杯被猛禽的爪子放落在桌上。
飘散的茶香多少安抚了紧绷的神经:味道很陌生,这是什么茶?好像是从那边的大罐子里倒的。斜瞟过去:嗯?透明的罐子里只有茶叶,没有茶水。怎么这样?一次倒干的话,下次喝不就没味了?
“这才是正确的喝法。”魏南通注意到他的眼神,“普洱茶,听说过吗?”
听说过,当然听说过。以前新闻里报过,据说是用古老的马队从云南的大山里运出来,一块茶饼炒出过百万的天价。怎么,这种高级货,也可以喝到自己嘴里?
他感恩地双手捧住纸杯,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稍微舒坦了些。缩着胳膊咕嘟嘟一口灌下,魏南通旁边看着都替他烫得慌。一杯见底,又到角落里给他续上一杯——服务态度挺好,然后开始绕着他慢慢转圈子。那感觉好像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,俯望着遍布牛羊的草场,心里赞叹着“啊!我家冰箱真大!”,同时盘算着从哪只开始吃。
人在特别紧张的时候,不是什么也咽不下去,就是极度想喝水。老靳是后边这种,毕竟他面前放的是普洱茶。他占着免费的便宜安慰着自己,饮驴一般一连灌下好几杯,直到魏南通把坐在旁边的书记员打发出去,“再扛一桶纯净水来,如果可能,把卫生间一起搬来”,他才意识到过分了,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早就不想喝了,肚子的水都漫到嗓子眼了,但嘴里还是发干,就捧着杯子小口抿着。
书记员刚出门,魏南通立刻撕掉了任劳任怨侍应生的假皮,抱着双臂斜倚在桌边:
“现在屋里只有咱们两个,可以跟你说点悄悄话。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魏南通,我想你知道。我的同事们平均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在背地里说我点小话。他们会妖魔化我的个性,却公认我在审讯上的长才。我擅长审讯,是因为我最讨厌它。我憎恨那些三番五次、颠来倒去、缺乏建设性和创造力的重复劳作。我的习惯是一场过,如果审到第二场,我的耐心就会枯竭。这好像猎豹,没有持久力,只好追求速度。业内都熟知我的脾气,所以每当公安部督办、局里希望一次拿下的时候,就会把我派出来。”